第49章 心机
“怎么样，你的手中是不是六颗棋子？”
在莫振声期待的眼神中，尘听脸色阴沉缓缓的张开了手。
在那掌心之中，赫然一颗棋子都没有！
这次轮到莫振声愣住了。
白采儿懊恼道：“糟糕，振声哥猜错了！那和尚摆明了有备而来，为什么要猜啊！”
蓝狐的眼角出现一丝笑意。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在场中，除了莫振声和尘听两个对弈之人外，恐怕只有她看懂了所有因果。
为何要猜？
当然是因为不得不猜了！
从莫振声进入衍道台开始，他就落入了尘听精心准备已久的陷阱之中。
尘听所占的先机，也绝不仅仅是能先猜子这一点上。
他之前甚至宁愿将莫振声和七绝童子的炼器争锋都舍弃不看，也一定要先入衍道台时，就已经在争了。
从那时开始，莫振声就注定要“落在下风”。
也正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
莫振声才会试图用言语去动摇尘听的心境，进而尝试在他不动如山的心机中寻觅破绽。
两人每一次言语交锋，都在暴露信息，也在进行推算、卜算，更是在隐藏心机。
欺骗，诱导，伪装。
在一层层保护自己心机的同时，也要去解锁对方的保护层。
这短短片刻的交锋，就像是两个高明的刺客，在黑暗无光的山林中厮杀，每一点细微的痕迹，都可能会暴露自己。
这种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莫振声在察觉到那一丝破绽后，便毫不犹豫的出手。
判定，尘听手中有六颗子。
但很可惜，莫振声误判了黑暗中的信息，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对方故意露出的一点诱饵！
只不过，尘听的脸上并无任何喜色，反而更显凝重，反倒是愣过之后的莫振声，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施主，意不意外？”
“的确有些意外，没想到衍道还能有如此用法，不是你一开始设置的陷阱拦住了我，反而是你我言语交锋中，你故意露出的一丝真心！”
莫振声摸着下巴，称奇道：
“我抓住了这个真心，看到了你在那一刹那的念头，那的的确确是你之前在抓向棋娄时心中产生的念头。”
“你在那一刹那想要抓六颗子，但是你却将这个自然而然生出的念头给硬生生截取了！然后放空了自己，什么都没抓！”
“手中无子，心中六子，我看到真心，却没想到内里还有假意，这才让我以为你手中有子！”
“厉害，真的厉害！这不仅仅需要蒙蔽天机，误导信息，还需要佛门一境定风的力量！”
莫振声叹为观止，尘听这已经是将衍道和自己修行的佛门境界结合了起来。
他输这一手，输的不冤。
尘听脸上的凝重更甚。
是的，在这场短暂交锋中他胜了一点，但这已经是倾尽全力，甚至是自己欺骗自己的结果。
世人皆求真心，谁又想过假意也有妙用？
莫振声虽然失利，但却能看破重重陷阱，准确寻到尘听故意设下、藏得最深的诱饵。
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
他就看透了自己布下的所有伪装！
这说明莫振声毫无疑问在短时间内真的已经领悟了修行七艺中最复杂，也最难入门的衍道。
而这样的小手段，只能用一次，之后再想压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七绝童子一直以来，就是和这样的压力对抗吗？真是了不得啊，若是他能勘破此劫，未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这份天资，只有真正面对，才知道意味着什么！
但正是这样，才让人如此热血沸腾。
尘听双手合十，心道：“阿弥陀佛，嗔痴加身，我果然修行不够，竟然起了好胜心……”
在他对面，莫振声敏锐的感觉到了尘听那一直不动如山的心机有了波动。
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会不会这又是一次陷阱？
但，那又如何！
莫振声抬手抓向棋娄。
“死秃驴，果然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虽然让你先赢了一筹，但是我的环节还没结束！”
刷！
几声脆响之后，莫振声一把收回了手。
“来！该你猜我手中有多少子了！”
尘听闭上了眼。
心中无数信息闪过，无论是刚刚的声音，莫振声此刻的神态，甚至是现在的时辰，两人的坐姿，包括不远处的旁观者，全都是干扰推演、卜算的信息。
真相就像是一只藏在暴风雨海面下的鱼，偶尔一瞥，还不真切，就飞速消失在波涛之中，再难窥见。
“大师，不试试套我的话吗？”
尘听不言不语，但是莫振声却不放过他，不断在他耳边叨扰。
偏偏尘听为了推演、卜算，不得不放开身心，与天地交汇，寻找信息，判断正误，因此也自然无法排除莫振声的干扰。
他心知！
此刻莫振声所有的话语中，皆无真相，和他说的越多，只会让自己越难判断，索性不说！
一层层迷雾在眼前笼罩，又被他一层层的找出答案。
此刻时间流逝的是如此缓慢，尘昕却分外耐心，如同一尊伫立在海上漂浮千年的石像，只为守候自己寻觅的答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那迷雾密布，暴雨倾盆的大海上，尘听仿佛在波涛中猛然看到了一丝银光！
他突的睁眼，斩钉截铁道：
“一颗！”
蓝狐和白采儿皆是睁大了眼，看向莫振声，便是外界茶棚中的几位大人物，都好奇的投来了视线。
尘听更是死死盯着莫振声的右手。
似笑非笑，那个少年眼中戏谑一闪而过，缓缓张开了手。
只见，他的手中，同样一个子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
尘听惊呼起身，死死的看着他空空的右掌，想不通，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猜错！
莫振声看向有些失态的他，咳了一声道。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你以真心藏假意，我以假意藏真心，从一开始，我就没想抓子，而是在玩儿你，秃驴，你看到的那一颗，不是一颗棋子，而是我的一颗顽心啊！”
尘听身躯顿时狠狠一震。
那在暴风雨中看到的银光，在心中顿时有了模样，分明是一个少年，正竖起中指，对他笑道：
“惊不惊喜？死秃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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