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意料之外的从里边掀开了，禾苗探出头朝外边看了看。几位老太太看到她，目光更灼热了！
王柠快速朝车内看了一眼，车板上卷着一个铺盖，看不太真切是不是有人。小几上蹲着一只黑乎乎的鸟，睁着溜圆的眼睛瞪他。
是那只乌鸦。
王柠扶着田姑娘下车，低声问：“那家伙还在闹别扭不肯下车？”
禾苗默了默，从善如流的回答：“他昨夜里做了噩梦，大约是困觉，不想起。”
王柠微微皱眉，道：“都是个半大小伙了，总是跟姑娘一个车子，不太妥当。”虽说田姑娘已经是双十年华，那少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欺负不到田姑娘，可是，传出去了影响也不好啊！
再一想到田姑娘的未婚夫，任家小公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王柠更纠结了。
十三四岁，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看到漂亮姑娘会心思荡漾也属正常。只是，田姑娘难道一点都不介意么？她就不担心这事传到任小公子以及任家诸人耳中会让人心生不快？
当然，也不是说他手下的人会嚼舌根，可这一路经过那么多市集村镇，真有心打听，还是能打听得到的。若是被京中某些人家知道了，还不定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呢！
王柠不知道，他的担心后来真的变成了事实。只是看田姑娘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他只得歇下了说教的心思，而后，将此处的异状小小声跟她说了一遍。
禾苗就想到昨夜鸦九跟她提过一嘴：湖底被不知什么法器锁住的魂魄都是年轻女子的，她就心中有数了。这个村子失踪的女子，没准都丧生于湖底了。
“既然担心是家丑不想报官，何不将搜寻范围扩大，去那湖边看看？兴许严公子的梦是那些亡魂所托呢？”禾苗一副心有余悸，十分相信神佛的样子，还双手合什朝天地拜了拜，大言不惭道，“昨夜我也觉得很不安心，听到一个声音总是引着我往湖边去呢！若不是侍卫大哥们将我拉了回来，说不得我现在会怎么样了。”
王柠：……
别看田姑娘平日里老实，糊弄人也很有一套啊！
几位老太太一听，面面相觑。
年纪最大的那一位老太太二话不说，收了手中针线，挽起一个小挎篮，脚步蹒跚地朝村头的田间走去。
不一会，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带着十余名年轻男子过来了，其中两位十七八岁的双胞胎少年搀扶着不会说话的老太太，在后面慢慢跟上。
为首的中年男子是灵水村的村长，仔细问了他们一些情况，听说那湖的确有古怪，他赶紧招呼十几位村民扛着锄头铲子柴刀等家伙出发了。有几位村民还带上了渔网和鱼叉。
王柠拦下他们，犹豫了一下，诚恳地说道：“湖中恐有妖物，没有道士同去，怕是不妥。”
村长一脸惊异，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前两日我家老二还到湖边去打鱼，还打到了两条四斤重的大鱼！也没见那湖出什么幺蛾子。”
另一村民也说：“夏天我们也去湖边泅水消暑，没出过事。”
“别不是胡乱造谣生事来的吧？”有村民看他们的目光很不善。
任谁家乡附近有这么一个清澈舒适的湖泊，都视其为宝，不会想要听到其被传上坏名声的。
他们不是没怀疑过失踪的人是不是失足落水溺了，可是那么多女子，总不可能一具尸首都不浮上水面吧？若不是听了村中年纪最大的老太太突然开口，说她孙媳妇和孙女在湖底，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去打捞看看。
王柠讶然，不好再拦。
可是这些人只是普通村民，若是再遇上昨夜那样的祸事，又该如何是好？
他求助地看看禾苗。
禾苗犹豫一下，道：“要不，咱们也回转，去看看？”妖精喜夜间行动白天蛰伏，也许这会光天化日下，它不敢出来害人呢？
她也很好奇，看能不能将那法器打捞上来。再说，同行的都是男子，妖怪应该不会吃吧？听鸦九的意思，那玩意似乎只对女子感兴趣。
她同去，也许还能当当诱饵。
至于桂圆，出于安全考虑，被留下了。反正老太太们也很喜欢她，就让她跟老太太们好好唠嗑唠嗑。
桂圆拉着禾苗的袖子悄悄问：“小姐，你不会真的把我留在这里给老太太当儿媳妇吧？”
看着桂圆眼巴巴的小眼神，禾苗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说：“怎么可能啊！我还要带着桂圆上京城，去吃香的喝辣的！”
桂圆松一口气，愉快的笑了。而后，她真的在银杏树下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跟老太太们唠嗑家常。
禾苗听到她在打听村子里的年轻女子为什么被关起来，暗暗竖了一个大拇指：桂圆还是很靠谱的嘛！
留下八名侍卫看顾车马物资，王柠率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万灵湖。
到了地方，王柠一看，果然是昨天夜里他们来过的！
那经过激烈缠搏之处还遗落着一些黑色淤泥在湖边草地上，其间散落了几根黑色鸟毛，可不就是那乌鸦的么！
鸦九是骑在灰花头上跟来的，看到自己掉的毛，心疼坏了，呱呱叫了几声。而后就见他扑腾着翅膀飞到地上，用喙叼起羽毛，沾着湖水洗了洗，甩掉上面水珠，一扭头，将羽毛往翅膀上按！
王柠：……
骑在灰花上的禾苗：……
将羽毛安插好，鸦九扇扇翅膀，一根不落。真是太好了！
他高兴地冲着天空呱呱叫了几声！
这些可都是灵气啊！每一根羽毛上都沾付着灵气！
就跟人参精的根须一样，每一根都带着满满的灵气和养分！
王柠抹了一把脸，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幸好其他村民没留意到这个，不然还不得吓死。他们正从湖边芦苇丛中牵出小船，三五人一艘的，带上渔网和农具，朝湖中划去。
这一日，是灵水村村民最难忘的一日。
也是教人哀伤悲痛欲绝的一日。
从湖底打捞上来的尸首一共有二十七具，俱都是失踪的年轻女子的。有的服饰依稀可辨，有的只剩下累累白骨和头发，只能根据其身高以及牙齿来辨识身份。
村里走失的女子有十六位，其他的大约是别的村子的，村长派人去通知附近村落的村长了。
鸦九蹲在灰花头上，呱了几声。
——看，昨天不是我干掉那坏蛋，你就是第二十八个了！
禾苗沉着脸，眸中隐含忧伤，伸手轻轻摸了摸鸦九的脑袋。
有村民正抱着亲人的尸骸嚎啕大哭，看到不远处的乌鸦，不由愤恨地抓起一块石子扔了过去！
“都是这只臭乌鸦带来的厄运！我就说一大早的遇到乌鸦准没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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