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大约是裹了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袅娜,裙子上蝴蝶也一起袅娜地飞舞起来,看得英祥眼花。她到了英祥身边,倒是正了颜色,斜签着坐在英祥身后的绣墩上,轻声道:“爷别理他胡吣!奴有自己的名字,叫惜惜。”
英祥听她交谈,不好不说话,借着话由问:“那个‘惜’?”
“玉玲珑”说:“是‘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的‘惜’。”英祥觉得她谈吐清雅,心生好感,那厢伊桑阿起哄道:“咦,不是‘偷得韩香惜未烧,吹箫人在月明桥’的‘惜’吗?”惹得惜惜又白了他一眼:“你就晓得‘偷香’!”众人大笑。
英祥笑道:“我知道了,是‘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的那个‘惜’。”
惜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回倒真是有些含羞,掩饰地提起乌银自斟壶,为英祥的酒盅里加满了酒,伊桑阿笑着闹道:“美人有贻,不能慢待!快喝快喝!”英祥被他们闹得没法子,捧起酒杯一饮而尽。伊桑阿挤眉弄眼笑道:“这酒如何?”
“有花果清香,是好花雕。”
“不解风情!”伊桑阿仰起头说,“美人手上香汗,融在酒香里,才是真真女儿香!”一边一个更加粗俗:“这要来个皮杯,才香得真!”
英祥都不知道“皮杯”是什么意思,但见惜惜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知道一定不是好话,举盏笑道:“今日花烛之喜的人在那儿,你们老揪着我做什么?我倒是要好好敬主人一杯呢!”闻听此言,惜惜忙在酒杯里斟满酒,其他几个妓_女也纷纷入座,为各自前面的人斟酒。“好!”伊桑阿颇为豪爽,一口喝了一大杯酒,借着三分酒兴对惜惜说:“唱个你拿手的曲子!”
惜惜学的是柳琴,赶紧起身拿琴调弦,切切嘈嘈弹拨,清音婉转,高如云霄,众人都听得痴了,曲终尚觉余音绕梁,许久才爆发出一阵掌声。惜惜矜持一笑,放下琴,又为英祥的杯里满上酒,这次却是自己先喝了半杯,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倏忽又起,借酒盖脸,乜向英祥道:“糟了,用错杯子了。你要是嫌,我叫他们换一副……”
嫌倒不嫌,但是英祥不知怎么答话才好,还是伊桑阿这个老手帮着说:“美人余沥,脏之何有?”促狭地冲英祥挤挤眼,英祥伸手接过杯子,正欲饮下,惜惜忙着“哎!”了一声,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握着英祥的手腕,掏出一块手绢仔细擦着杯沿上的红色胭脂痕迹,神情那样专注,英祥手被她温热柔软的手掌握着,竟不好意思抽开,定定地望着那双美目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的样子,俄而睫毛一抖,水色氤氲的眼睛又斜乜过来,眼角略弯,忽而又别转眼神,惊讶地叫一声“呀!”,急急撒开了手。
英祥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做作,然而这样别有风情的撩拨,让他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动,掩饰地低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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