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芍默立片刻,无言的转身,端着茶盘又回到茶房,将茶壶坐在青釉温炉台上,温过两刻钟不送入,这壶茶也得废了。她还是继续碾茶吧,没准还得煎一团茶。
……
屋内银烛高烧,照得沈清猗的脸雪白,透出一种羸弱,她的手似无力,从萧琰衣襟上垂落下去,落在梨花白的衣衫上,手背衬得苍白羸弱,薄肤下青色的血管似凝固般,连指尖都泛出青白色。
萧琰目光被她手惊落,顿时眸子凝定,还没意识到要做什么,另一只手已经绕过沈清猗的腰,覆到她手背上,只觉冰凉入骨,又在微微颤抖,萧琰心口愀然,不由紧握,想说你手凉了,又顿口不言。
——只因心中寒凉,寒意自心头起,才会侵彻她身。
萧琰默默握着她的手,真气如温水柔和浸润过去,就像以前做的一样。然而此时又非昔日,多了些说不清的感情,还有比以前更深的心疼,细密如茧丝般缠绕。
沈清猗靠在她胸前,似强撑已久不堪沉负,纤薄的身子羸弱的靠着,纯净又温暖的气息萦绕着她,她身子却微微发抖,恐惧、害怕,会失去。
萧琰绕过她腰的手臂不由微微收紧,轻轻抱着她,想将身体的温暖传给她,手掌依然暖着她的手,一手暖了又换另一手。
“阿琰,”沈清猗低柔叫她,声音轻柔又微微颤栗,“我思你,若狂。”她闭了眼,声音有些艰涩,从未这般倾吐感情,雪白的脸庞似胭脂微洇,那些渴慕和相思沉积在心底,已经积涌如潮,似洪水破闸而出,又似岩浆成河流,滚烫得要燃烧,“我思你,成疾。”沉疴不治。
“姊姊……”萧琰静默了好一阵。
沈清猗脸上洇开的胭色一点一点淡下去,脸色雪白薄脆如纸,纤长眼睫微微颤抖着,似蝶翼在风雨中柔弱欲摧折。
“姊姊。”萧琰又叫一声,握拳的那只手也不由抱住她腰,只觉满怀的香软清幽,手臂下的腰身却是细瘦,仿佛微一用力就会折断,心中不由酸疼,双臂又微微松开,唯恐勒折了她,察觉沈清猗身子微微发抖,双臂又不由收拢,“姊姊……”声音讷讷,“是不是……有些冷了。”
她知道,沈清猗不是冷。
不,也是冷,心中的冷。
“我去内屋给你拿条薄衾盖着吧?”这话苍白无力。
“……我不冷。”沈清猗声音低弱,又微颤,“我是……害怕。”如秋夜寒桂,泠泠簌簌。
萧琰心口一愀,不由抱紧她,“姊姊,你,我……”她喉咙哽咽,心里又疼又酸软,舍不得说出让她伤心的话,又不能应下她的情,思绪翻滚,在胸中呜咽,愁肠百转的叫了一声,“姊姊。”
“阿琰……”沈清猗低低道,闭着眼,“你抱我一会……让我靠一会。”声音轻软又带了分祈求。萧琰心里刺痛,遥想当年初见沈清猗,一双眸子清冷寒冽,抬眉间凛冽逼人,差点让她摸刀,哪曾、哪曾……这般祈求人?!她心脏刺痛得紧缩,只觉让沈清猗这般的自己,实在是……可恨之极!
“夜阑梦冥思欲绝,愁枕反侧锦簟寒。我的爱人,远在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情销魂,思断肠,她不知我心。梦里魂飞迢迢,越不过关山重重,入到她梦里。相思苦,独思尤摧人心肝。担心她喜欢了别人。又担心她明白那一日,转身而去,从此就是云山路断,相思折尽。”沈清猗靠在她身上,身子羸弱,坚韧的心在这一刻脆弱。
她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爱她、思她,心念成疾,积重难返。
若是、若是,情被斩断……
沈清猗低低一笑,声音寒凉又冷瑟,那就是裁决之刀落下,一刀断魂。如此,心成灰,一生便如此,罢了。
萧琰被她这低低一笑惊得魂飞,心口扑扑乱跳,急赤白脸,“姊姊!你、你你别……我,我……也害怕……”她语声凌乱,心中如渌水卷起万丈波澜,又似长空一片渺渺茫茫,“姊姊,我、我们……从、从长计议。”她心里直个哆嗦,急出一身虚汗。
“……看把你吓的。”沈清猗抬头,柔柔软软说道,从榻边拿了手巾轻拭她额上冷汗,见她这般心就软了,再不舍得逼她,幽幽一叹,转口道,“饿不饿,用晚食吧?”
萧琰回道:“我不饿。我陪姊姊用晚食吧。”手臂抱着沈清猗的腰,低声道,“你太瘦了。再瘦,就只有骨头了……”想说抱着都硌手了,又觉得这话太轻佻,赶紧吞下去了。
沈清猗声气懒懒,不见多少精神,“胃口不好,就用一些清粥小食罢了。省得不消食,难安寝。”
萧琰沉默了一下,胃口不好,难安寝……都是因为她。她低声应道:“我陪你多用点。”
……
听到屋里说摆膳,菘蓝不由松口气,立即去膳房。
三侍女很快抬上粥点晚食,食案就摆在讌息室里,两人对案而坐。沈清猗倚着凭几一身慵弱,不想多用,萧琰起身坐到她那边,低声哄着,又端碗喂她,才用了半碗蜜仁百合粥,又陪她用了一对莲子双飞燕糕、两只荷花风露、一对合欢素丸子……这粥名点心名让萧琰听得哆嗦,沈清猗看着她幽幽笑,问她好不好,萧琰点头说好。沈清猗柔声软语的,“是味道好,还是名儿好?”萧琰话一梗,咳一声,脸有些热,“……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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