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只觉这些真心话都不能说了,带来误解怎么办,只好端起那杯温水递过去,“姊姊你喝水。”
沈清猗一声轻叹。
见她急得要冒汗的样子,又一笑,伸手接过去,柔声道:“你慌什么,我又不是这会儿逼你。”抬杯喝了口水,“说吧,乌古斯的事。”
萧琰顿时松口气,暗里稳了稳心绪,这才开始说下去。沈清猗是星命,所有事就可以说了,包括她和慕容绝的星命,她与乌古斯皇帝寔楼丘的会见,与少神司、大祭司的谈话,至于她被追杀的凶险过程只略略几句,不想让沈清猗为她事后担忧。
……和慕容绝磨道的事,也说了。
萧琰不愿意隐瞒,说到乌古斯,说到慕容绝,这件事就不应该避过去。何况,沈清猗以后也会知道。即使会痛苦,早说比晚说好。
沈清猗端着杯子不动,身子似被定着了一般,良久,她拿起杯慢慢饮了两口,眸子似被冰凝固了,攥着杯子的指端发白,手背薄肤下青色的血管突突跳动。
萧琰看得心口突突跳动,唯恐那血管一下爆了,又担心沈清猗攥碎杯子伤了自己,浑然忘了沈清猗已经入道肉身没那么脆弱,她着急却轻轻的叫了一声,“姊姊。”期望沈清猗气痛之极将杯子掷出去,或者砸在自己头上也好,总要发泄一下。
沈清猗却放下了杯子,抬手压制在心口上,皮下的青色血管愈发突起,那双清冽的眸子盯着萧琰,如雪的冰冷,似有暴风雪在凝聚,却又有隐忍到极点的痛楚。
萧琰惊慌失措。
“姊姊……”
起身又踌躇,终究没有绕过几去。
沈清猗身子微微颤抖,似不堪承受般,倚着凭几强撑着,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萧琰惊痛,再无法顾虑什么,一步过去伸手扶了她,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输了道真气入她心经,又抬手轻缓抚她背,“姊姊,我和学长没上床……就是……就是……”
就是后面的话也不好说啊,萧琰急得出汗。
沈清猗梗着背脊,气怒心痛不让她扶。萧琰扶她肩上的手立即落下去,轻轻抱住她细瘦的腰,叫道:“姊姊。”身子又向前移了移,将沈清猗整个上身都抱住,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沈清猗胸口微微起伏,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忽然抬袖捂唇急咳了两声,萧琰立即将水杯端到她唇边,“姊姊你喝口水,顺顺气。”
沈清猗定定看她一眼,喝了两口水,萧琰将杯子放回去,抬手在她背心轻揉,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轻轻叫道:“姊姊。”
沈清猗眼闭着,苍白的唇紧抿着,薄得似刀片般,锋利得要割人,不想应答萧琰,又似在顺那口气。
萧琰想起那次在盛华院的樨香池榭,沈清猗发现了她和李毓祯的事,也是气怒得浑身颤抖,拿削果刀想戳她,又掐她脖子……她以为沈清猗是恼她“酒后乱性”不自爱,却原来、原来是……
姊姊那时就对她生情了,才会心伤、心痛若此!
萧琰心中又痛又涩,嘴里也苦涩无比,像嚼碎了十几颗苦橄榄,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能说什么呢?
沈清猗忽然睁眼,伸手勾了她脖子,萧琰以为她又要掐自己,柔顺的没动,想掐就掐吧。沈清猗却只是搂了她脖颈,头抵在她颈边,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如冰雪灌入,“以前的事我不理。以后,你再和谁勾勾搭搭亲热,我就毒死你。”
“……”
萧琰无言以对。
想起那次在樨香池榭,沈清猗也说过要毒死她,她笑说姊姊你才舍不得,现在却不敢说这样的话了。嘴唇嚅了嚅,“我真没勾搭。”李毓祯和慕容绝是她勾搭的吗?萧琰觉得很冤。还有姊姊,也不是她勾搭的啊。
沈清猗冷呵一声,那笑声让萧琰背脊骨直发凉,“你想说,是我勾搭你?”
萧琰顿时冒汗拼命摇头,“不是、不是。”
沈清猗真没勾搭她,之前还疏离她,萧琰现在知道原因了,心里更生敬重。
只是现在……她心里嘀咕,这是在勾搭她了吧。不,是表白,还用毒.药威胁她,只这话她是不敢说的,不只怕沈清猗恼怒,更怕伤了她心。
沈清猗的手摸着上她颈,手指细瘦又冰凉,想到她与李毓祯,与慕容绝……就似刀子戳在心口,恨不得在她颈部血管狠狠按下,临了又舍不得下重手,心口一痛,“萧琰!”咬牙切齿的两字划过心尖,痛得泪要冲出,又眨眼逼了回去。
“姊姊……”萧琰慌乱抚她背。
沈清猗抬手攥她肩上,将心口的痛也攥下,良久良久,那口气才缓缓咽下去,看着她幽幽说道:“你可知,我何时对你生情?”
“是在……遇到孙先生遗骨之后?”
萧琰之前就细细回想过她和沈清猗的种种——沈清猗突然对她疏远,并不是从庭州开始,而是在抵达庭州之前,那次小沙海遇袭后,从地下河上来,她就对她隐隐疏远了。
沈清猗微微阖眼,强抑心中痛楚,“不是。还在那之前。”
萧琰迟疑,“那是……在何时?”
沈清猗沉沉幽叹,“我亦不知。……待知时,情已深了。”
情已深到,入骨而不知。
“那次跌下悬崖,我和你一起跌落到地下河岸,在黑暗中,情.欲猝然而生,我才知对你的心。……原以为,可以斩情,将之深埋成灰。只是,情暗生时,已入骨。待剔骨,情已经入髓,如何剔得去,唯有骨碎人成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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